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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5/04/09
午後奔跑的劇場:從一個地方開始的想像
文/賴永洲.阿特文創總經理
清明連假的最後一天,沒跟著大甲媽的人潮走,就隨意晃到了清水。中午肚子餓,轉角遇到一間還開著的小路邊攤,點了一碗米糕。有點鹹,但不是那種膩人的鹹,而是時間蒸出來的「樸實」,像日子過久後留下的踏實感。

飯後我繞到清水國小外頭。那幾棟日式宿舍群以前只在網路照片裡看過,這次好不容易親自走一趟,卻剛好碰上國定假日,校門深鎖,只能隔著矮牆張望。

那些老屋靜靜坐著,木牆雖整修過,仍留著時間的紋路。瓦片洗得乾淨,閃著柔和的光,就像經過訓練後依然保有靈魂的老演員,話不多,但眼神裡全是故事。我在牆外站了好一會兒,看見一對小兄妹一邊奔跑,一邊喊著:「緊啦緊啦!等下就呷不到紅豆餅仔了啦!」他們像是在另一個時空裡奔跑,讓我突然想起:劇場的起點,不就是這種自然滑進想像裡的瞬間嗎?

我們一直相信,「劇場」能成為地方的一種語言,也是一種對話的方式。而「地方創生」對我們來說,從來不只是讓地方變熱鬧,而是一次深刻的提問:當表演藝術人才外流、空間逐漸閒置,我們還能在這裡做什麼?

我們想像的是「劇場透過創生而形成,創生透過劇場被看見」。它不只是演出的場地,更是一個讓人願意回來、願意留下的生活支點。在那裡,我們可以陪地方說故事、陪孩子上場、陪青年把一齣戲演完。

但,讓劇場真正落地,從來不是浪漫的事。光是找到一個「可以說話的空間」就已經困難重重。有些老房子歸公部門管理,整修牽涉層層預算與流程;有些閒置空間雖然閒著,卻成了倉庫、停車場,甚至被視為「麻煩的存在」。

我有一位長期深耕表演藝術的朋友,曾在中部某個小鎮推動表演空間計畫。他帶著滿腔熱情,與地方分享「不只是演出,而是共建文化節奏」的構想。對方聽完後點點頭,說:「你講的我都懂啦,真的不錯。」但最後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:「啊這樣真的會有人留落來咧?」

這句話,他聽進去了。我也懂。它不是打槍,而是一種誠實的提問——對留下的渴望,和對現實的焦慮,往往交纏在一起。畢竟,生活在地的日常就是「大家攏顧著討生活」,劇場,聽起來太遠。所以我們開始反過來想:如果劇場能「嵌進」生活本身,它是不是就能成為生活的一部分?比方說:

*在學校旁的空間搭一個小舞台,讓孩子放學後能來演故事。
*在老屋後方弄一塊共演空間,讓在地長輩、青年、劇團一起共創。
*在農地旁的倉庫改建成劇場實驗室,演戲、排練,也能辦市集與講座。
*邀請青年返鄉參與,讓藝術也成為就業的另一條路,創造地方價值鏈。

這些,都是「地方創生」在劇場裡可能的樣子。不是辦熱鬧活動而已,而是實質回應地方課題的行動提案:讓空間再被使用、讓人才流動、讓文化被重新理解與參與。

劇場的意義,不只在於舞台上的掌聲,而在於它與土地的對話、與人的連結。我們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成功,也沒辦法保證改變一定會來。但只要那對小兄妹還會為了一個紅豆餅在午後奔跑,我們就會繼續試著,讓「劇場」出現在他們長大的路上。

如果你覺得這段旅程值得關注,或你有空間想和我們一起試試,歡迎來找我們。我們相信,每個地方都值得被聽見,而劇場,就是一種聽見的方式。